八月练笔之二十四:城市碎片故事
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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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木卫快讯》的体育版上报道说,亚高市月食队的球迷和新上海市星港队的球迷又打起来了。当然了,因为是刊在体育版上,所以没有死伤。
亚高市的亚当心说这算个锤子新闻?这都不用预测,光看赛程排布就知道:有比赛那天别去球场附近三条街以内,避免被球迷暴力误伤。就算亚当是月食队的资深球迷,他也不太敢买票去现场看两队的比赛。
这两队颇有历史渊源,不管是在木卫四超级联赛里还是大航海杯赛里碰上,就一定会闹出一起又一起场外的球迷暴力事件,更不用提要是两队在泛太阳系冠军联赛上碰面,那基本就是双方的大型会战舞台——管他主场客场,两边各遭一次殃,也算是公平。
快讯报还很贴心地在版面下方放上了球迷斗殴的高清视频,视频封面上一个脸上抹着夸张的飞船型油彩的球迷摆着很夸张的狰狞表情,举着轻便的仿制球棒作势要往另一边穿着深青色连帽球衣的球迷身上敲打。
亚当点开视频,听着声势浩大的球迷喧嚷,看着拳拳到肉的真实斗殴场景。多过瘾啊,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新闻还不错,挺有意思的。亚当收起报纸,把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准备去赶9点15的列车去新上海市。出差,大概要去两个礼拜,见一些该死的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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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有很多客户在新上海市,不过神奇的是:
就算如此,他还是从来没有踏足过那个城市——他听过那里的很多传言,说那里的人都是一些自私自利的混蛋;说那里的人拥有一种不言自明的优越感,仿佛自己是这个太阳系最聪明的人;说那里的人感情淡薄,你永远也别想从他们那里获得友谊(其实大家说的主要是深厚友谊所带来的便利)。
巧合的是,这些恶名在遥远的地球上竟然存在完全相同的版本——不过主角是地球上那个旧上海的上海人。过于遥远的星际间的距离不仅没有阻断流言的传播,反而让它们愈演愈烈。
新上海市的人们偶尔会在网路上为自己争辩,反驳那些“偏见严重”的家伙,不过往往由于寡不敌众,好事群众们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反而在来回的争论中,各种对他们不利的论据被高亮出来,甚嚣尘上。
后来他们自己也放弃了这种行为,反正新上海市是木卫四最发达的城市,很少有人能保证自己永远不去到那里工作、或是旅游、或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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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姑且把亚当当作一个还尚未被流言影响的普通人,他本身对新上海人的态度局限在他那个狭小却无限宽敞的电子邮箱里——那里保存了他和客户几乎所有的业务交流。从这个小小空间里出发,我们得到的结论是:他也不喜欢这些新上海市的客户。
虽然这些客户并不会提出类似于画出五彩斑斓的黑这样令人头疼的需求,但是他们的麻烦程度简直是整个泛太阳系数一数二的。他们从不吝啬自己宝贵的生活时间,在各种古怪的时间点里抽出空闲来帮助亚当精炼他的业务。
亚当觉得自己在工作里最有成就感的时候是客户向他表示由衷感谢的时候,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些新上海市的混蛋客户在工作结束后的感谢邮件里,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冷冰冰的感觉——可能是因为他们从来不表示“有空我们见面吃个饭”或者类似的意思吧。
亚当站在月台口等着“和谐号”进站,内心非常忐忑,也搞不清在新上海市迎接他的到底是繁华的大城市魅力还是冰冷而极具压迫力的加班猝死buff。
Part.2
新上海市的温露莎在等一杯地球风味的抹茶拿铁,她也看到了《木卫快讯》上关于球迷斗殴的新闻,不过她连标题都没有给予哪怕一秒钟的关注,就翻了过去。
快讯报真是一家神奇的报社,他们的创始人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开创了综合性报纸中把经济版放在体育版和娱乐版后面的先河,强迫读者们接受“餐前甜点”式新闻——哦对了,最神奇的是你竟然没有办法直接跳过那两个版块。
温露莎急切地想知道,结束于木卫时间凌晨三点的“上海合作组织”峰会是不是整出了一些新的奇怪政策。有风声说峰会上会出台一些针对星际物流贸易的促进措施,帮助打通泛太阳系各行星间由于路途遥远、气象问题或者是地缘政治问题导致长期滞涩的物流困难问题。
她手里有急缺的物资源产地在火星,但是已经受困于物流三个月没有谈妥了,也许这是一个转机。
经济版的头条是专家预测木卫股市的涨跌,声称因为亚高市之前工厂仓库爆炸起火案件的影响,各种原材料市场和下游产业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废话,跳过。
第二版在讨论木卫四各大主要城市的经济增速和预测。温露莎扫了一眼,不出意料,新上海市还是独占鳌头。不是那种数据上的领先,而是在讨论篇幅上——泛泛而谈,跳过。
第三版,重金属期货市场的推广——谁信谁傻,跳过。
然后居然就是社会版新闻了。
温露莎皱了皱眉头,把报纸塞回架子上,她的咖啡热好了,该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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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露莎烦心于工作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在她方圆几百米内或站或坐的人们没有一个不醉心于工作的。这绝不是因为他们兢兢业业,也不是因为他们特别功利,实在是因为如果这会儿不头疼工作内容,那么他们回头就要头疼自己的生存问题了。
温露莎的头儿是个严肃的男人,完全不信奉传说中那般神奇的管理科学,而是一个恐怖统治的忠实信徒。在他的手下干活最先要考虑的是怎么让自己不被其他跃跃欲试的求职者挤掉自己的位置。
听说头儿干的最勤快的一件事就是往人事办公室跑,然后从那里抱走一大堆据说是“经过严格筛选”的简历,大摇大摆地从办公室中间穿行过去,微笑着对那些可能是由于坐姿放松而把腿脚稍稍伸到过道里的员工说“借过”。
值得一提的是,这堆简历里——或者说人事部收到的简历当中,很少有新上海市本地人投递的部分。很神奇对不对?更神奇的是这些来自它处的简历又有一大半来自隔着大半个木卫四的亚高市。
温露莎当然也是其中之一,从亚高来到新上海,为了稳定的居留资格落户于这家当地企业。这家当地企业算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头部企业,口号是致力于当地的经济发展,但是这家企业除了名字里带有一个“新上海市”之外和这个庞大的城市关系甚微,真是奇哉怪也:
这家企业聘用的员工只有5%来自本地,客户来自泛太阳系的各个角落,投资方都是来自于星球彼端——甚至他们赚的钱都不来自新上海这片贫瘠的土壤。
不过你要是问起他们的员工他们认为自己属不属于这座城市的一员,哦那答案可太柠檬的统一了——没他们哪来的新上海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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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当然有所例外。
温露莎下班回家坐巴士,因为太困便蜷缩在廉价的海绵坐垫里睡了过去。大约过了13分钟46秒左右,她被一阵谩骂声吵醒了。当事人还没有意识到这场口舌之争是因为自己而起。
老头站在温露莎的座位旁边,神情熠熠,舌绽莲花,唇齿生香。这个当地的老人似乎因为上车后没有得到让座的礼遇大为光火,言语间广泛打击了那些不在新上海出生或是成长的人群,正在被群起攻之。
温露莎从未意识到这个群体在这个城市是这么常见,这还是她来新上海市之后的头一遭。以前她还在亚高的时候,情况应该完全会反过来才对。她有些茫然地站起身,被身后坐着的另一个男子按回了海绵坐垫。
“别怕他,对付这种老不羞就不能给他脸。”
可是她快到站了。
温露莎茫然地接受了她没法按时下车到家的事实,看着嘈杂的车厢在漫天污浊字眼里沉浮,没有哪怕一个人试图挣扎着从车厢里游出来。
她还发现有人在拍视频,《木卫快讯》一定很喜欢这个新闻——“地域歧视再引争端,公车让座孰是孰非?”这期的社会版下面,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论战会像滚雪球一样扩大那种明明早就应该过时了的极端一元论的影响力,让木卫四上更多的人开始讨厌新上海市……的原住民。
温露莎心里为更多友善而真诚的新上海人默哀了一下,完全忘记了之前的某一个或者某无数个自己异常高兴地接受新上海市民身份的瞬间。
温露莎心里还在奇怪,如果新上海人这么不堪,这座城市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呢?
Part.3
亚高市月食队在第22轮联赛里客场输给了新上海市星港队,队长坎巴尔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在比赛里的心不在焉,好几次在完全不危险的情况下把球权拱手相让。
月食队在离开体育场的时候被愤怒的球迷包围了,他们要求坎巴尔立刻、马上对自己的糟糕表现给出一个说法。
周围正在狂欢的星港队球迷完全没有关注这个场面——换做以往他们可能还会在旁边煽风点火,巴不得月食队的球迷直接把他们主队的大巴点了让大家都下不来台。不过现在嘛,星港队这一轮的胜利锁定了一个泛太阳系冠军联赛的名额,所以他们顾不上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快乐行为,转而去追求更高等级的刺激了。
这种情况大概持续到月食队的球迷真的抄起球棒想要从物理上逼迫坎巴尔给出一个交待的时候。
亚高市的坎巴尔做梦也想不到有这么一天,自己会被曾经最支持自己的球迷殴打,他还在考虑自己是先鞠躬比较好还是先说两句场面话。他思虑再三的结果是——弯下腰说两句道歉的话,冷不丁被仿制球棒砸中了后脑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现场一片混乱,最快乐的是快讯报的体育记者,他们仿佛都已经看到了那可以比平时翻几番的新闻播放量——这得多少年才能见到一次球队队长被自己的球迷殴打受伤的新闻?
坎巴尔应该更想不到自己是被那些星港队球迷解救出来的——离他最近的队友在自卫反击,而领队则一早就躲到了球队大巴底下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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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巴尔住进了新上海市最好的运动员医院,球队给他配给了最顶尖的医师团队,用来处理他被球棒敲击导致的轻微脑震荡以及疑似心理创伤的狂躁症状。
据说本来坎巴尔是要转回亚高市治疗的,不过在他父母的要求留在了新上海市,他们的理由则是这样方便他们进行探视——他们就住在新上海市,据说他们祖上就是新上海市开拓者的一员。当然了,有人也很不负责任地猜测是不是不能排除有防止极端球迷追进医院对病人施加二次伤害的可能。
现在,坎巴尔的父母正在劝说坎巴尔完成一次转会——从月食队到星港队。你看,你可是一个骨子里血脉纯正的新上海市人,他们这么说道。
暂时还是亚高市的坎巴尔心情非常微妙,是那种如果你从来没做过职业球员就很难理解的微妙,比如他的父母暂时就理解不了球员转会可能和你换个城市找工作不一样,球员和球队的磨合比普通职员和公司磨合要麻烦得多。
他愣愣的把玩手里的指甲钳,心里在想的是希波克拉底提出的剪指甲的准则:和自己的手指齐平,不要太短,也不要太长。
坎巴尔并不是没有在星港队待过,虽然那个时候还只是在青训队。他过的很不快乐,不快乐的主要原因是自己在队伍里收到了一些排挤,可能只是来源于自己本地人的身份——可恶,他们居然觉得自己能够被选进青训队不是因为实力出众而是因为自己收到了本地政策的优待。
这种情况在任何一个遥远的城市都不存在,甚至有很多泛太阳系其他的星球都看到了他身上的巨大潜力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加盟——他最后选择留在木卫四还是因为希望能够偶尔回到新上海市打客场比赛的时候方便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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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事球迷不出意外地去享受他的警局-拘留所黄金周去了,但是坎巴尔的父母看起来还并不满意——当然了,儿子的职业生涯可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这能不让人担心吗?
所以他们非常贴心地送上了一份律师函作为自己的心意体现,从律师函的提交到索赔大约要花上半年的时间。
坎巴尔月底出院,回到队里看看还能不能参加恢复训练。
而不出意外的,他也没有听父母的打算重新转会回新上海市星港队去和那些来自五湖四海——啊不,是来自五星四球的家伙们重新磨合。
世界就是这么神奇:他从自己的家乡离开,再想回来的时候反而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外人。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很感谢家乡人,至少他们还没有把自己开除出新上海籍,虽然自己是他们城市球队的死敌——至少还是他们把自己从狂热球迷手里救下来的。
他看了一眼病房外有些昏暗的天空,从这个都没有待够自己人生一半时间的故乡感受到那么一丝丝温暖,虽然真的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
然后窗外不远处似乎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的是很强烈的火光。
哦天哪,上天听到了坎巴尔的抱怨,让这座城市为坎巴尔送上了更为热烈的问候和温暖——一阵气浪让坎巴尔出了一身汗,就当是温暖的新上海市送给他的安慰吧。
Part.4
听说木卫快讯报的报社总部藏在三面环山的亚高市郊外一处深深的山腹里,实在是新闻业的巨大奇葩。听说这种防空洞式的设计是为了防止有些登报者因为某些新闻鬣狗的不实报道和夸张措辞恼羞成怒前来报复——这家报社可是曾经有过一个月内收到十二封恐吓信、两颗假炸弹威胁的传奇经历。
听说快讯报的人事部有一条神秘至极的规定,他们在接受简历时会优先把所有来自大城市的人才全部筛选掉。听说这种做法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更快地筛选出那些或是偏僻或是穷困地区出身的家伙,在培训的时候激发他们的仇富心态,最后他们就会化身那些面目可憎的新闻鬣狗,追着各种大城市、大人物和大事件添油加醋地发表着自己的一家之言,争取更多读者的眼球。
听说快讯报内部还推广一种骇人听闻的赏金制度:只要有任何一名旗下的记者在报道中发表的言论让某一位大人物深陷舆论漩涡甚至就此黯然退出公众视野,就可以获得一笔足以购进新上海市市中心豪宅的奖金。听说正是因为如此,快讯报内部的记者们早就放弃了个人的道德操守,转而去追求更加闪亮的东西去了。
听说所有的木卫四的居民都相信这个传言,毕竟每天从报纸上看来的消息无一不在证实这家报纸的道德水准有多么低下,而那些和快讯报记者打交道的人们也都知道这帮家伙有多么难缠。听说快讯报有计划将自己的这种无耻像泛太阳系的更多行星上传播,天哪,爱看无耻小报宣传的民众可真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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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新上海市的桐吾郎可以证明传言并不真实,至少他从来没有去过传闻里那个位于深山防空洞的办公总部,没有因为自己出生于新上海市被筛选掉简历面试失败,没有在培训的时候被灌输劳什子仇富心理,更没有发现公司里还有那种数额大到夸张的新闻奖金——如果有那种东西,为什么公司不把这笔钱用来换一些更好的设备?用这些钱请一些更好的律师?用这些钱在别的星球开设些业务?
桐吾郎可以向所有相信那种流言的人证实:快讯报的记者并不是什么道德败坏的人渣败类,恰恰相反他们混的并不舒心,因为记者这个行当是真的难混——没人待见一个整天尝试窥探自己真实生活的家伙,但这群人在他们的生活中还他妈的必不可少!
你看着好像所有的人每天都看报纸来了解世界各地发生的新闻,他们应该很感谢那些给他们带来最新资讯的人。很遗憾事情并非如此运作,人们在看到有趣的新闻的第一时间只会想着“淦这事儿太tm离谱了”,最多感谢一下伟大的网络运营商让他们足不出户知道这么多遥远的新鲜事,但就是不会感谢那些每天跑前跑后的记者。
桐吾郎为此痛苦了很久,想着当初为什么自己要想不开去读新闻专业而不是其他的。不过这不影响他爱岗敬业,一丝不苟地完成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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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讯报的记者除了按照负责版面分工,还会有区域包干制度,一个人负责一片区域发生的大小新闻,这样可以节省人力,只要让每个人蹲点负责就可以,省掉了来回运费的开销——想出这个方法的人真是个天才!
桐吾郎今天负责新上海市的火车站区域。这里离市区有一定的距离,没有同事愿意跑这么远。不过他们想出来的借口还挺天才的:因为我们不是本地人,对这里不太熟,还是让更熟悉的人去吧。
现在人来人往,他的火眼金睛锁定了几个扒手,一看就是惯犯的样子。他在笔记本上记录:火车站安保问题该如何解决?如何整顿猖狂的扒窃现象?后信息时代的个人数据扒手该怎么做个人防范?
很认真,桐吾郎自己也觉得很满意,不过他还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如果只有这些内容,主编一定会把他们都扔到报纸最边边角角的位置,当作完成公安要求的反扒宣传任务的敷衍;而如果自己增加一些关于扒手们出身不负责任的猜测(就比如他们都来自亚高市,听说那里有一整个扒手培训链条),这一定能够引起读者的一番热烈的讨论,这才是主编想看到的效果。
至于亚高市是不是真的贼老家?谁在乎,反正除了亚高市的人,木卫四都有这种固有印象,自己只不过是随波逐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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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吾郎稍微写了点笔记,看周围似乎没什么更多值得注意的新鲜事儿,决定稍微打个盹儿,昨天为了一桩邻里纠纷的破事儿竟然还要半夜走访,实在是让他觉得万分迷惑。
火车站的屏幕上显示一列由亚高市开往新上海市的高速列车“和谐号”将在几分钟内进站。“这可不能当作新闻来写”,桐吾郎心想,这也可能是他最后一个念头了。
两分钟后,这辆和谐号列车以时速556千米每小时飞驰进站,在车站列车员的贴心指导下以一种坚定的决绝脱离了轨道,一头扎向月台方向,月台背后就是熙熙攘攘的站内。
亚高市的亚当刚刚从车上小憩醒来,从车的舷窗看出去。他或许是想知道还有多久到新上海市,或者是想看看风景,或者只是一个坐在靠窗位置乘客无意识的动作,就看到玻璃外面一张张惊恐的面朝各个方向胡乱旋转的脸庞和飞舞的各种材质的碎片和细碎的火花和实体化的尖叫声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过来,把他挤压到窒息。
在他的感受中,列车还在以每小时超过500千米每小时的速度飞驰,但是他看到了应该是自己目的地的月台。他放下车窗帘想让自己缓缓,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然后就……好吧,他再也没机会拉开窗帘确认这个如果用智能眼镜快速摄像功能拍下来能够获得星际普利策的画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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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后来的报道称,这次火车站的事故应该系一次恐怖袭击,袭击者好像是一群极端组织成员,他们行动的宗旨在于毁掉新上海市这个“出产臭虫和人渣”的“没有人情味”的“新时代的索多玛和蛾摩拉”。
虽然专题记者桐吾郎似乎丧身于那场可怕的事故,不过《木卫快讯》还是第一时间刊载了现场的详细报告,其中大量的照片和目击者采访都证实他们应该确确实实掌握了这场袭击由恐怖分子发起,令新上海市损失惨重的事实。
很奇怪,当大家在网上发起为受害者进行默哀和纪念的仪式的时候,评论里钻出来不少奇怪的ID,由一长串数字和字母组成的乱码形成,大肆宣扬“他们死的好”、“新上海的人都该死”的评论。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大概花了28个小时的救援,火车站的所有幸存者就都被救了出来;又花了2个小时清点出了具体的物质损失大约在2.4亿木卫币,约为新上海市每日税收的0.4‰;五个工作日之后,火车站的维护和改建重修宣告完成,重新投入使用,《木卫快讯》这次一反常态地宣称“新上海市政府的办事效率值得泛太阳系所有城市管理者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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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上海市的温露莎有一个合作伙伴死在了这场事故里,她那个价值颇高的单子好像搞砸了。领导开除她之前教给她一句很有道理的箴言:“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运气不好也是实力不足的一种,而公司最看重大家的实力。”
温露莎抱着自己的小纸箱离开的时候微笑到差点把牙齿咬碎——太好了,她可爱死新上海市了,每天都能教给她这么多实用实在的职场小知识。
她说,那我干脆回亚高吧,买飞机票,回去。
作者的话:我坚持这篇练笔没有在写“合体”的题目而是在写一篇爱情故事。这是一篇人与城市的爱情故事,文章的原名叫“倾城之恋”,后因某种无法言明的原因修改为现题目,望周知。
馍评:本文从不同行业的“打工人”阶级的故事来描绘了一个城市,让我想起上一份工作在陌生城市出差的日子:高酒精浓度的饭局与讨好他人的话术,看不到公平竞争的影子;在陌生的街头行走也没有安全感,一切都很操蛋。还让我想起了汪峰那首《北京北京》。
从文章结构角度来说,这符合题目3的要求;但是从人物心境上,也确实可以算作是“爱情故事”了。毕竟xp是自由的()
不过以我目前工作(产品策划)的角度来看:《木卫快讯》的前2个咨询板块居然不能跳过,这样的报社居然还没倒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