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练笔之十二：在雨季

Shame

文学性很强，谜语成分亦然。

雨季来临时，整个小镇都成了汪洋中的一叶苦舟。睁开眼睛，D看见一只蜗牛蠕动在天花板的一角，从南到北，画出黏液湿滑的线。窗外传来雷声，而那些雨水击打空气的声音从未停过。D将自己的面孔映照在厨房水槽前的小窗上，他不觉得渴，只是对冰冷的液体碰触咽喉在拓开食道的触觉有些着迷。D放下玻璃杯，看见窗外暴雨中的街道，一个打伞遛狗的老人在看着他。

那只小小的约克夏在对他狂吠，紧张而敌意的转圈，带动老人手中的狗绳，险些将自己勒死在主人的脚踝上。老人抱起它，白色的伞落在一边，雨水顺着花白的头发与眉毛渗入他苍老的皮肤。他似乎说了什么，但雨季用它特有的嗓音抹掉了任何不协调的杂音，只剩下小窗上薄薄的白雾。隔着这层好雾，D看见这个老人拖着一侧的跛足，拨开雨水织成的帷幕，缓慢的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

D打开门，跨过标着“房屋待售”标牌的前院，来到雨季的街道。

在前往葬礼的路上，更多的蜗牛与蚯蚓“破土而出”，在靠近D脚步的地方，化作一滩粘稠的污渍。但好在，在雨季，它们会消失得很快。D小心翼翼，而那些人躲闪试着躲开他，就如同他试着躲开这些雨季特有的客人。

但也有例外。

那是一个抱着花束的女人，在连绵不绝的雨季她那双蔷薇色的浅口高跟鞋踩在水洼中，留下的涟漪稍纵即逝。

她似乎想要递给D一束花，一束即将绽放的白百合。D伸出手，握住枝干的一端，花朵在瞬间化为泥浆。无声的尖叫在空气中膨胀，那些原本想要避开D的人一拥而上，想要将那个蔷薇般的女人拉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到她在自己怀中遭遇花朵同样的命运。

有人拿起石头砸在D的面颊上，尖锐的一角划出一道血痕，如同蜗牛行走时留下的线。血液滴入雨中，摔在冰冷的路面上，再被带入下水道，与花朵的泥浆一起最终抵达所有生命的终点。

更多的石头袭来时D没有闪躲，人们躲开他，如同在躲闪一把切入黄油中的滚烫的刀。

D在教堂前的空地上看到了高高的草堆，还有装在密封桶中的汽油。他只是在想，在雨季，任何火焰都很难点燃，也很难维持。

教堂门口还放着那张已经略显残破的布告牌，硬纸板的材质在雨季渐渐变成了吸饱水的抹布，但D依旧能认清自己的名字，作为葬礼中死者的名字。那是一周前的事，而在此之前，是在半年之前，D的记忆开始模糊，但回忆每一次葬礼的时间，似乎都没有意义。他走进教堂，那个曾经抱着约克夏的老人已经等待多时。老人依旧拿着湿透的狗绳，在他面前的小木盒里装着的是一滩泥浆。

老人对他说了什么，就像之前一样，D点了点头，就像以前一样，然后走上教堂门外空地上的十字架。

如他所想的一样，在雨季，任何火焰都很难点燃，也很难维持。

他们花费了一些时间，也花费了很多精力，有人摔在雨水中，而有的人则被雨水彻底的带走了。

但最终，火焰吞噬了D，夺走了他的生命。有人开始笑，有人则开始尖叫，在被雨水稀释的泥浆中狂奔，拥抱，雨季中的太阳缓缓睁开眼睛，雨季迎来了它的终点。

大家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D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所有人的呼吸声像是被瞬间吸走了，谈笑声瞬间安静下来，房间的空气也一道庄严起来，像是在为谁举办一场无声的欢迎仪式。

END.

作者的话：

在地铁上写完的随性小故事。其实这个让人头大的小故事还有个更明显好懂的题目：《8002738255正在连线中》。

章评：一个看起来好像很简单的故事，似乎隐藏着多重轮回和不死诅咒，但细想似乎又是我想多了？后经作者解释，原来他在第三层，我还在第二层。

馍评：波波说的对，俺看不懂。

作者：8002738255是美国自杀热线；D指Desperation。我这个是将情绪拟人化，靠近绝望的情绪其他情绪也会变成泥浆。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绝望被一次又一次地扑灭，但又会在这个雨季里连绵再生。

馍评：你说的这个谁懂哦！俺就当一个传火故事看的，一坐篝火全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