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练笔之二十六:安魂曲
卢植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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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杀了他。”
看啊,果然如此。
早已平息的流言再次鹊起。不同的是,这次有了一位当事人的亲口承认。
诸事不顺。
贝多芬烦躁地扣上钢琴。家庭矛盾无法缓和、耳疾使他几乎听不见东西、他在写一首重要的弥撒——需要多下功夫。但最令他烦躁的还属世人对老师名声的恶意诋毁。萨列里绝不会杀莫扎特。多年前他这么说过,如今依然坚信。他跟萨列里学习过十年,知道老师不过看起来冷漠而已。只看外表的人,却擅自断定萨列里的品质并大肆宣传。即使他有发声,他所知的那个虔诚、沉迷甜食、会在无人时独自弹奏莫扎特作品的萨列里,还是淹没在庸人偏好的故事中。
或许应该去看看老师。贝多芬这么想着,起身穿上外套。萨列里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出曾经的学生。但贝多芬有时甚至觉得这样也好。老师忘记他已经失去了一个个亲朋,也忘记愈演愈烈的谣言。老师会获得内心的平静吗?不过无论怎样都会比清醒着经历这一切好吧。
贝多芬刚打开门,一阵灰色的旋风便席卷至他面前:“是路德维希·凡·贝多芬先生吗!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您,您知道……”
“你是谁?”贝多芬打断了滔滔不绝的青年。即使听力衰退,青年的话在他听来像是蚊虫嗡鸣,他也觉得烦。
外面穿着朴素的灰色斗篷、斗篷下衣服却像鹦鹉一样花哨的青年一愣,随即行了个夸张的礼,从挎包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米开朗琪罗·安度西亚·勒孔特。
“勒孔特先生,我应该不认识你。”
但我知道你啊。米开朗琪罗拿了支笔,潦草地写着:你是萨列里大师的学生嘛。
又是为了老师来的。贝多芬有种直接撕了那张纸的冲动。
贝多芬先生,请问萨列里大师现在的住处在哪呢?米开朗琪罗继续写。
“够了!”贝多芬终于忍无可忍,抢过那张纸揉成一团:“你们把罪名压在他身上,逼疯他,好像他除了与莫扎特有关外,其他一切都无关紧要;好像他生来只为了犯下这罪行。老师已经失去妻子,孤身一人,你们难道不能让一位老人安享晚年吗?你要去干什么?去看‘杀死莫扎特的凶手’?你一定要他自杀才满意?”
暴怒雄狮一般的音乐家没管面前吓呆的青年,狠狠摔上门。
贝多芬独自在房间里生着闷气。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他又坐回钢琴前,边弹边在手稿上涂写。
几张纸飘到他面前。开头都是似乎故意放大的‘亲爱的路德维希’,内容从自我介绍到‘您在生气吗?演奏有些僵硬’到满满的萨列里、萨列里、萨列里……
贝多芬回头,那个小疯子正坐在他窗台上——天知道怎么爬上去的,拿着一沓白纸向他挥手。米开朗琪罗斗篷帽子滑了下去,露出一头金色长发和一双诚挚的蓝眼睛。
请离开。贝多芬捡起米开朗琪罗扔来的一张纸,写道。他脾气再差,也没法直接把人从窗台扔出去。
亲爱的路德维希,请您相信,我对萨列里大师绝对没有恶意。米开朗琪罗左手拽着他,右手把纸压在窗框歪歪扭扭地写字:我只是倾慕萨列里,很久。我只希望见他一面,我绝不会伤害他。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他。”
我去啦。但我到的时候,大家都说萨列里大师已经搬走了。李斯特先生和舒伯特先生不在城里,我想只有您知道萨列里大师现在在哪。
“不必去了。”贝多芬说:“他住院了。”
年轻人似乎很惊讶,愣了半晌后说了一堆不知道什么——贝多芬听不见,只补了一句:“不管你是什么想法,我建议你别去找他。”
米开朗琪罗点点头,从窗户边轻巧地跳下去。贝多芬看着他灰色的身影融入人群。
米开朗琪罗应该找不到萨列里。他想着,把乐谱从满屋写着对话的纸中分开。
但万一呢?万一他问到地址了呢?那个爬别人窗户的疯子真的会像他自述一样毫无恶意吗?
贝多芬坐不住了,匆匆出门。
一路上没有再见到那灰色的身影。可贝多芬仍在担心。直到问过护工没人来,他才松了口气。
“萨列里先生现在状态还很不好。”护工比划着告诉他:“他似乎不太清醒。”
贝多芬站在门口看向老师。萨列里怀着动人的虔诚,注视着墙上的画像,在与画像对话。
老师真的神志不清了。贝多芬从未如此明显地感受到这一点。他慢慢走向萨列里,坐到他身边。
到了近处,贝多芬才清楚看到藏在萨列里衣袖、衣领下,一道道新旧交杂的伤疤。
“老师。”贝多芬忍不住喊出声。他确实敬佩莫扎特的才华,然而当自己最亲近的老师因此受苦,他要说对莫扎特没怨恨肯定是假的。
萨列里抬头看着他,似乎清醒了些。
“路德维希?”
贝多芬好像听到了萨列里的声音。那只是幻觉,当然。他与老师太熟悉了,甚至看口型脑海中就能浮现老师的声音。
“老师,您还记得我?”
萨列里对他笑了一下:“怎么了,路德维希?已经下课了,要老师给你买个冰激凌?”
“不了。”贝多芬听不清自己声音多大,尽量让声音柔和:“老师,只想再看看你……待会就回去。”
“别急着走,路德维希。我之前不是故意和你吵。我知道音乐会时间不好定,冲突只是意外。你的才华与品质无法辩驳……”
萨列里表情变得困惑,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他努力思考着,脸色随着记忆迷雾被擦除而逐渐灰暗。这位总把别人恶意揽到自己身上的老好人终于哽咽着为自己说了话:
“我没有杀莫扎特。”
“我知道,老师。我知道。”
一大早,就有客人上门。
我昨天想来拜访您,但您不在。舒伯特帮贝多芬收拾了下满屋白纸,写道。
“昨天……我去看望萨列里老师了。”贝多芬有些想不起昨天的事。是病的影响吗?他记得自己临时起意,却不记得为什么。不过具体原因没什么影响,他肯定是要去看望萨列里的,不管什么理由。
听到萨列里,舒伯特也流露出担忧:老师还好吗?
“……”贝多芬不知道该怎么说。舒伯特状况也不算好,也许不该把老师的现况照实告诉他:“还好。想去吃个冰激凌吗?”
——————
萨列里去世不算突然。毕竟他在几年前就准备好了自己的遗嘱和讣告,两年前从楼梯摔下来后更是没有离开过医院。无论朋友、学生们多么期待他康复,他的生命还是不可避免的走向终点。
贝多芬拖着病体参加了葬礼。人很多,曾经的同学李斯特和舒伯特也在。他们待在一起,沉默着等待葬礼开始。
萨列里葬礼上演奏的乐曲,不属于他在最新遗嘱中指定的任何一首。是他二十年前已创作好,却从未面向公众响起过的乐曲;是一首安魂曲;是:
“莫扎特。”
贝多芬看到两位弗朗茨在乐声掩盖下,吃惊地低声交谈。
稍微懂一些音乐就能捕捉到、如同星星散落在夜空的、来自莫扎特的碎片。
贝多芬突然想起一副画面,大概是很多年前:他的老师捧着一张乐谱,难掩泪水地微笑着。
梗的附录:
1·萨列里在1823年摔到头,进了医院。
死神莫是FGO设定,体内有魔神柱的。只是借下米老师名字。穿灰衣因为传说付钱写安魂曲的死神就是灰衣。死神莫感觉萨大限将至所以出现,却定位失败(人家现在只是精神错乱离死还是有点远的)。莫找到贝让贝指路是受到安魂曲吸引。贝那时候写了庄严弥撒,是一首安魂曲。
2·莫扎特:贝多芬的手很有力,但演奏容易变得僵硬。(真是他说的)
3·萨丽丽经常在下课后给学生买冰激凌做奖励(我怀疑是他自己想吃但我没有证据)。舒伯特是很受他照顾的一个学生。
4·贝曾经把自己一次音乐会的时间定在与慈善音乐会同时。有些人觉得他不地道,跟孤寡抢钱。他也和萨列里吵过这事。
5·萨丽丽的安魂曲化用了一些莫扎特作品。
6·萨丽丽要求在葬礼上演奏安魂曲的遗嘱大概是去世前十几年写给朋友的。但他去世前三年写的遗嘱歌单里没有这首安魂曲。
馍评:我弃坑FGO是在中国主线剧情之后,PCR出国服之时。除却太肝以外,也有因为自己对这种“大乱炖”元素已审美疲劳。以前还觉得老虎钳、水泵、熔炉什么的真有意思,而到现在,在过完中国剧情后脑子里想的是:虞姬难道会缺项羽的圣遗物么?怎么就招了个兰陵王来绕这么大一个弯来曲线救国?变得更奉行逻辑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