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练笔之九：梦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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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我和仙境
那本书不见了。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仔细地在书架上又翻找了一遍。
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自由活动时间结束，所有病人立刻回房就寝！”刺耳的广播在耳边响起，我仍不甘心地站在书架前不肯走。
“小姐，自由活动时间结束了。”门口的守卫见我毫无离开的意思，远远地喊道。
所有排好队等着离开的病人偏过头注视着我，一双双病态浑浊的眼睛让我觉得不适，我只得放弃，落寞地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头顶的钨丝灯泡闪烁不断，前面排着队的病人正在护士的监督下吃药入寝。
大概还要很久才会轮到我，我心想着看向窗外，外头春意盎然，满是开得一片嫣红的山茶花。
这里是一座位于偏远郊区的私立疯人院，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被院长特意从中国移植来的山茶花所簇拥，它就像是荒野中的一幢红色城堡，亦如它那与之相衬的美妙院名。
Wonderland，仙境。
而同时，也将我的肉体和灵魂一同困在了这里。
突然，护士叫到了我的名字，我压下了思绪，乖乖上前，吃药入寝。
我讨厌别人逼迫我吃我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但是反抗那些人没有好下场。
进到我的房间内，背后的铁门重重关上，伴随着一层上锁声。
“爱莉！是爱莉吗？”靠窗的床上一个人形物体蠕动着发出模糊的呼喊，那是我的室友。
“我不叫爱莉，要叫我小姐。”我不耐烦地坐在床边拖下鞋子，不知道他又犯了什么事，被套在了拘束衣里，大概是抽烟吧。
毕竟他是个瘾君子，更是一个疯子，在仙境呆了有十年之久。进来前是个科学家，有人说他是因为研究上取得重大发现所以高兴得疯了，也有人说他是因为研究了二十多年毫无发现所以疯了，但无所谓，两者都一样，反正他已经疯了。
“哈哈哈哈，爱莉回来了！这样我们三个就可以玩牌了。”我的另一位室友拿着扑克，嘻嘻哈哈哈地跳下床。
“你怎么也跟疯子一样？我说过我不叫爱莉，要叫我小姐，难道你……”我把后面那句骂他是傻子的话咽了下去。
因为他确实是个傻子，他是个身材矮小又蠢又丑的侏儒，据说在他出生时就被父母遗弃，然后被院长带到了仙境。
这就是我现在的一切，被关在仙境里，跟一个疯子和傻子作伴。
我憎恶地拉过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不再理睬另外两个精神病的吵闹，我根本不叫爱莉，我的名字只配出现在上流社会的舞会上，而不是这里！
我想家了，我想我那地处伦敦繁华街道的庞大家族，我有一个没出息的哥哥，他本人就和带他来到我家的继母一样百拙千丑，我当然不可能把家业拱手让给外人！我最大的梦想就是继承家业，但在我实现梦想的半途中，不幸发生了，继母诬陷我是疯子，连父亲都相信她，最后我就被送到了这里。
我是这里唯一的正常人！我是家族里的希望！
每晚，噩梦像是要从我的脑海中挣脱出来一样，我都在半梦半醒的浅眠下挣扎，今晚也不例外。
“咚，咚，咚。”
走廊里，靠近的脚步声惊醒了我。我猛地睁开眼，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
“咚，咚，咚。”
空气中泛着寒意，走廊内昏黄的光将怪状殊形的影子投射到屋内，我把被子盖过头顶，浑身都在发抖。
每晚它都在外面，今晚也不例外。
在仙境，存在着一个每人都知道的奇谈，这里白天是疯人院，但到了晚上，就变成了地狱，深夜里会有恶魔行走，当他们走过你的门前时，无论如何都不要去理睬，否则就会像那晚一样。
那时，我还不知道此事，夜里听见有人轻轻在敲我房间的铁门，我醒过来惊恐地看着门外站着两个怪物，他们有着人类的身体，却是山羊的头颅，我以为我真的疯了，我把另外两个室友喊醒，可他们看到的却和我一样！
两个山羊头尖笑着给了我们糖果，居然是真的糖果，最后……
脚步声渐去渐远，带着我梦魇般的回忆离去，我重新睡下。
意识混沌间只有一个念头是清晰的。
我，一定要逃出去！
Part.2 医生和我
“经过测试，除了轻度抑郁，你并无其他精神疾病。”费尔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审视了一遍手中的记录。
“当然，我是这里唯一的正常人。”我躺在一旁的躺椅上，呆呆地望着灰白相间的天花板，“可我还不是被困在了这里。”
“打起精神来，小姐。在疯人院里，唯一证明自己不是疯子的方法就是别总说自己是正常人。”
“医生，谢谢你。”我感到一丝慰藉，身处这令人绝望的仙境，仅有费尔医生能理解我。
费尔医生是这里的最高主治医师，地位仅次于院长。同时，大概是因为家里支付了一大笔钱，他成为了每周一次例行为我进行心理辅导的私人医生。
“既然医生都知道我是正常人，那为什么我不能出去？”我怅然若失道。
医生没有立即回答我，只是起身走到身后的柜子旁，往茶壶里倒水，刻间，房间里就溢满了红茶的香气。
“亲爱的小姐，活在如今这个工业繁荣的年代，人人都身不由己，不只是你，连伦敦都终年被大雾所围困。”费尔医生递给了我一杯红茶。
望着费尔医生儒雅的面容，我叹了口气，把红茶捧在手里。
医生说得对，人人都身不由已，包括像他如此优秀的青年也是。因为妻子沉迷赌博，败坏了整个家庭，费尔医生甚至丢掉了工作，为了还债，迫不得已地离开了大学，来到这偏远的疯人院。
“但是费尔医生，即使这是命运，我也不甘心。”手里的红茶捂得我的手心发烫，但我毫无意识，我起身看着医生认真道：“我要逃出去。”
费尔医生顿了下，缓缓地说：“这一年来，你已经说过很多次……”
“但这次是真的，我下定了决心。”我毫不犹豫地向医生吐露了心声，他是这里我独一信任的人。
“好吧，在能力范围内，我能帮上你什么吗？”费尔医生妥协道。
我就知道，即使医生无法在明面上违背院长和我的家人，在暗地里他也会站在我这一边，我也不想拖累医生，但我确实需要帮助。
“我在找一本书，叫爱丽丝梦游……”
“《爱丽丝梦游仙境》？”费尔医生皱了皱眉，奇怪道：“一本几十年前出版的童话书，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把手里的红茶放到一边，至始至终都没喝一口，我神秘兮兮地凑到医生耳旁说了些什么。
“居然跟爱莉有关。”费尔医生恍然大悟：“还真是离奇，像是上帝在指引你一样。”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笃定道，转而又有些失落：“更何况，我的梦想还未完成。”
房间内安静下来，费尔医生抿了口红茶沉思了一会，道：“我可能知道那本书在哪。”
“在哪！”我两眼里迸发着好奇的光泽。
“一般院里丢了什么东西，大概率是那帮孩子做的。”
“你说孤儿们？”我疑惑道。
仙境不仅仅是个单纯的疯人院，实际上，这里除了容纳疯子还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和身患绝症的等死之辈，院长曾虚伪地说，之所以取名仙境，是因为生活在这里的人皆是被俗世所排挤的人。
我的理解和她的一样，仙境就是一所专收垃圾的废品站。
“我今天刚好要去看望那些孩子们，跟我一起来吧。”费尔医生说着收走我放在一边的茶杯，对我温和地一笑：“以辅助治疗为由，我带你去看看。”
“谢谢医生！”我心花怒放地从躺椅上一跃而起，高兴得像个稚气的孩子。
费尔医生也笑了，他走到门口，拿起挂着的大衣示意我跟上。
我跟在医生身后，灿金色的阳光穿过走廊的木窗，照在我的身上，暖暖的。
“小姐。”走在前面的医生忽然说道。
“什么？”
“为了梦想的你，就像真的爱丽丝一样。”他意味深长地说：“拥有那种可以不顾一切的勇敢。”
Part.3 孤儿和娃娃屋
大概是因为职业病，专研心理精神方面的费尔医生有时会说出一些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当我细问起来时，他的解释却令我更加迷惑，久而久之我已经习惯了，便不会过问，只要安静地听着就好。
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铁门，不到十分钟我们便到达了孤儿部。
仙境的结构很简单，疯人部紧接着大门，然后便是位于中间部分的临终部，再是孤儿部，最后的最后，是员工部和院长室。
四个部分相连接，整体建筑以鸟瞰视角看去形似一个头宽尾窄的矩形，而在我看来，倒不如说是一口木棺。
孤儿部是单独有名字的，我抬头望了眼门顶已经掉漆的彩色字母。
“娃娃屋。”
跟着医生刚走了进去，里面一帮正在玩乐的孩子们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好奇地看着我们。
不知是那个女孩用细声细气的嗓子喊了一句：“费尔医生！”
散布在房间各个角落的孩子们便不约而同地向费尔医生涌了过来，好似医生是一块磁铁。
“医生！医生！你是来看我们的吗？”
将近二十多个孩子围着医生，热情非常，而费尔医生也很耐心地蹲下身子同孩子们聊起了天，看来他们的感情很好。
“身后那个姐姐是谁！”又不知是哪个女孩喊了一句。
霎时间，一双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便滴溜溜地盯着我。
“我……”突然被这么看着，常年混迹于交际舞会的我竟难为情起来。
“她是我的助手。”费尔医生随意一句话带过了我，用眼神示意我放轻松点，便低头继续和孩子们交谈。
看来孩子们对我并不感兴趣，我松了口气，远离热闹的人群在房间里漫步着。
这里相当于孩子们的自由活动室，落地窗保证了房间的采光充足，而地上散落着零零散散的玩具，虽然都是些残次品。
我目光游离着，停在了墙上的一幅画。
画上是一位身着红色华丽长裙，穿金戴银的贵妇人，我一看就知道是院长。
院长其实很少露面，在我的印象中，我就在入院时见过她一次，当时隔着红木桌，这个老女人跟我灌输所谓的仙境的“理念”。
她那不菲的穿着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伦敦的名门我都认识，但对她却毫无印象，莫非是哪个乡下的土地主？
“小姐。”医生向我走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孩子，“关于那本书，你问问他吧。”
“那个，你知道《爱丽丝梦游仙境》在哪吗？”看着这个贼眉鼠眼的小男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我还是尽力保持亲和。
“在我这。”小男孩的一双鼠目一转，“但我不会给你的，除非你拿好玩的东西和我交换。”
“那你想要什么呢？”
“小孩子的东西我玩腻了。”男孩臭屁地说：“我要大人的玩具。”
大人的玩具？我伤脑筋地思索着，灵光一现，但我却更加伤脑筋了。
我犹豫着开口：“一副扑克牌怎么样？”
Part.4 傻子和疯子
晚上，服药回寝后，我第一时间跟傻子和疯子坦白了出逃的想法，并希望能得到傻子的扑克牌。
“那是我的扑克牌！”傻子把扑克牌死死地抱在胸前，惊恐地看着我。
我也没办法，在那鸡贼的小孩提出这个条件后，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傻子那寸不离身的扑克牌。
我知道这不妥当，但在这整个疯人院里，我就没见到所谓的大人的玩具，我想拜托费尔医生帮我，但他表示只能等到他几个月后的年假时，他才能回城里帮我带，但我对自由的渴望与日俱增，无法忍受。
“我只能来求你了。”我双手合十像个虔诚的教徒，“把扑克牌给我吧！我带你们一起逃走。”
我边说边使劲地向疯子使眼色让他也帮我说句话，毕竟作为曾经的科学家，他疯得不彻底，有那么几条脑回路是正常的。
但他无动于衷，只是紧皱着眉头，看来看去。
“可是，这是姑妈给我的。”傻子似乎在动摇，一会儿拿出扑克看了看，又一会儿抱紧扑克，好似空气在跟他抢牌一样。
我又软磨硬泡地说了好多话，但又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我不是不知道那副扑克对傻子的重要性，他曾笑嘻嘻地跟我们炫耀，虽然他从小没朋友，但姑妈给了他这副世界上最好的扑克，有了这副扑克，他就是世界上最开心的人。
那副扑克几乎成了傻子的一部分，要拿走它就跟砍掉他的一根手指一样，而我现在就是那个扬言要举刀的人。
我几乎要放弃了，傻子哭成得鼻涕眼泪糊得满脸都是，还不停地发抖。
他在害怕，傻子只要一哭就会害怕，不是因为别的，那些虎背熊腰的护士脾气不好，她们觉得傻子哭起来又难听又难看，他只要哭，就会被惩罚，而他被惩罚就会哭，然后他就又会被惩罚。
所以在我不了解他之前，我以为他是个“悲伤”的神经坏掉的傻子，整天合不拢嘴，咧着嘴见人就笑。
“不过，如果是爱莉的话，我可以给你。”就在我要放弃之时，傻子止住了哭泣，抽泣着拿出怀里一同被汗液和眼泪浸湿的扑克。
“我不叫爱莉。”我看着他那张丑陋涨红的脸叹了口气，接过扑克，用裙边仔细地擦拭着，“我们三个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为什么要逃出去。”疯子扯着嘶哑地嗓子突然问道：“这里有面包，还有床，为什么要出去？”
不知为什么，这个问题使我心里平白无故地起了一丝厌恶，难道答案不明显吗？
“为了自由。”我停下手里擦拭的动作道：“在这里，一言一行都受到约束，这里对我们而言就是一座牢笼。”
“恩恩！”傻子在一旁难看地笑着点头，对我的话他总是支持的。
“可是，外面的空气不好，而且要逃出去，很危险。”疯子想了想用力的摇了摇头：“我绝不同意。”
“不同意也没用，两票对一票。”我刁蛮地说，谁会去听一个疯子的话？
“不同意！不同意！爱莉会消失的！”疯子开始耍赖。
“但我不能放弃我的梦想。”我观察着疯子的表情。
在听到“梦想”两个字时，他那灰暗的眼眸亮了一下，停下了胡闹。
我接着循循善诱道：“我的梦想就是继承家业，为了梦想我什么都能做，而且，疯子你不也有梦想吗？要实现梦想至少要出去啊！”
“梦想！”疯子突然激动地站起身来，但不出一会儿又萎靡地坐下来，“我没有梦想。”
“你有！”我斩钉截铁道：“因为我们是一样的，都是有梦想的人！”
疯子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疯子是有梦想的，不然，他也不会发疯。
“那好，既然爱莉这么说，那我就是有梦想的。”疯子急促地说。
“我不叫爱莉。”我笑着重申，总算是达成共识了，我笔直地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下。
傻子和疯子愣了愣。
“赶紧啊。”我白了他们两个一眼。
傻子和疯子这才会意，笨拙地伸出手和我的叠在一起。
一个傻子，一个疯子，一个千金，真是个神奇的组合我心中暗想，我原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在我刚被送进来时，我竭尽全力抵抗一切，结果变得伤痕累累。傻子肯主动跟我说话，也只有傻子被我拿来出气也笑呵呵的，而疯子对我而言，是个奇妙的存在，同是因为梦想被送进来的人，与生俱来就有着与彼此沟通的能力。
“为了快乐和梦想。”我小声地对另外两位战友说道。
Part.5 爱莉和兔子洞
夜已深，人未眠。
我清醒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耳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在心中默数着，这是午夜后的第四趟脚步声，待其完全消失，我迅速起身，轻手轻脚地下床，叫醒了傻子和疯子。
“我们现在就出发，跟着我，保持安静。”我低声提醒了一句就走到铁门前，拿出早已备好的钥匙。
因为不方便再和那男孩见面，所以我们只能以费尔医生作为中介进行交换，我用扑克牌换取了男孩偷走的名为《爱丽丝梦游仙境》的书。
为什么我对那本书如此的执着？因为那本书里藏着“能够逃出仙境”的秘密。
经过仔细的查找，我在《爱丽丝梦游仙境》的书脊里发现了一个精巧的卷轴，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份仙境的地图，上面记载着各种逃的详细步骤与诸多注意事项，例如其中所提到的一句。
“午夜后，恶魔只会游荡四次。”
门的钥匙是医生私下给我的，再加上卷轴的提示，我们一定可以逃出仙境！
“嘎吱。”铁门打开的同时发出一声尖锐的声响，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紧接着，眼前的场景如同一盆冷水将我们三个浇得通身冰凉。
原本雪白的墙壁和木质的窗户不见了，面前是一堵猩红的墙壁，墙壁上附着一颗跳动着的心脏，散发着诡谲的光。
不止是这一堵墙！整条走廊都变了样。
一派猩红的墙壁延伸入模糊的尽头，地上遍布着如同荆棘般的黑色花纹。
“午夜后的仙境就是恶魔城。”
我想起了卷轴上的话，头皮发麻地捂着口鼻，尽力抗拒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还走吗？”
“爱莉？”
身后的傻子和疯子怯怯问道，我第一次没有纠正名字的错误，我回头一笑：“我没事，快走吧。”
我很清楚，傻子和疯子比我还不禁吓。
我不是爱莉，但对于傻子和疯子来说，爱莉能让他们感到安心，这就足够了。
还没走出几步，在走廊的远端竟闪出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在红色的背影下格外显眼。
我定睛一看，是一只雪白的兔子。
兔子也仿佛看到了我，动了动耳朵拔腿就跑。
“快！跟上！”我低声喊了一句，我们三个人也跑了起来。
真不可思议！跟卷轴上记录的一模一样！
“恶魔城里没有出路，但仙境里有，跟着白兔找到兔子洞，开启真正的仙境之旅！”
我们死跟着白兔在这偌大的建筑里走行，穿梭过了各式各样光陆怪离的甬道，一切都是寂静的，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我们三个和白兔。
疲惫的追赶下，我不禁开始胡思乱想，在那天，爱莉是不是也跟我们一样，盲目地追着前方的兔子？
但是，孤身一人的她，不会寂寞吗？
爱莉的年龄比我还小，从小在娃娃屋长大，到了十六岁后便加入了护士们的工作行列。
在一帮身材魁梧的护士中，这么一个精灵般的女孩自然是很惹眼，所有的病人都很喜欢她。
她是上帝赠与这仙境的礼物。
她美丽，温柔，活泼，善良….
她死了。
死在她出逃的那个夜晚。那晚，我被门口传来的一阵突如其来的呼救所吵醒，那是爱莉的声音，可我本能地以为是恶魔的把戏，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但傻子和疯子听到是爱莉，已经跑到门前大喊起来：“爱莉你怎么了？”
我实在无法忍受，起床看去，只见爱莉浑身是血，脸色白的像一张纸，倒在门外。
我惊慌失措地冲过去，隔着铁门，伸出手去摸爱莉的脸，她看起来快要死了。
听到我的呼唤，爱莉撑着睁开已散大的瞳孔，嘴里喃喃道：“逃出去，爱丽丝梦游仙境，救救那些孩子。”
最后在傻子和疯子撕心裂肺地呼喊中，爱莉死了，尸体被随后到来的恶魔所食。
费尔医生说过，人类本身有一套自我保护机制，当精神受到巨大冲击时，会以某种形式将自己保护起来，而傻子和疯子将我认成了爱莉，把自己保护了起来。
我保护了他们，但谁来保护我？
思绪间，白兔跃进了一个房间，我们也跟了进去，可是白兔却没了踪影。
“到了。”我环视着这间暗红的房间说道。
“这里是……”这间位于一楼的房间让疯子既熟悉又陌生。
“我们要想办法让兔子洞出现。”我注意到了角落里放置着某个巨大的物品，凑近一看，竟是一个巨大的锁！
“只有疯帽匠的钥匙才能打开兔子洞的锁。”我回味着卷轴上的话，转头对疯子说：“钥匙带了吗？”
“给你。”疯子拿出事先备好的细小钥匙给我。
我拿着微小的钥匙朝巨锁的孔丢了进去，今晚荒谬的事太多，不差这一件。
渐渐的，整个锁身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不仅如此那光芒还在蔓延，所经之处，驱逐黑暗，留下青葱的植被。
开启真正的仙境之旅！
我环视着四周的改变，惊喜地发现身后的墙上出现了一个洞！
“我们走！”我们三人毫不犹豫地钻进了兔子洞内。
兔子洞连接着的是建筑的外面，但并未脱离恶魔城，因为最外面还有一层高耸入云的荆棘墙。
我们的脚边又出现了一只白兔，还是刚才那只，像是特意在等我们一样。
白兔转身就奔跑起来，我们三个则沿着墙边狭窄的路追了上去，不出一会儿，白兔停了下来，纵身一跃，又跳进了墙上的另一个兔子洞里，我们立刻跟上。
脚刚站稳，我就发现了异象。
这里是厨房，即使周围的环境尽是血色，我仍可以认出，但问题在于……
我盯着远处台子上的一颗发光的眼球毛骨悚然。
空气中冷不丁地传出一阵锅碗瓢盆摔打的声音，吓得我们三个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眼球发出的光并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对面的黑暗中一个庞然大物慢吞吞地挪了出来。
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老鼠？！
我仿佛五雷轰顶，眼前这个有着一具肥硕的人类身体却顶着一颗老鼠头是什么东西？
我感到这间房间外的前后左右传来了阵阵骚动。
“仙境之旅令恶魔们手忙脚乱。”卷轴上如是写到。
微妙的僵持在我们之间持续了一会儿，忽然，老鼠人浑身的肥肉一颤，朝我扑了过来。
“恶魔！”傻子懦弱地哭喊一声，没有管我，闪开一边，拼命向门口奔去。
没想到，老鼠人的速度和体型成反比，那一肚子肥肉撞得我七荤八素。
身后桌上的厨具纷纷掉落。
他压在我身上，腐败的下水道味令我作呕，挣扎间，我的手摸到了一把刀，卷轴的话再次印入脑海。
“红皇后尖叫道，砍掉他的脑袋！同样的事，你也可以做到。”
Part.6 快乐与梦想
厨房内，昏暗的光跳动着，照亮了我那张土色的脸，我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旁边是老鼠人的尸体，一把锐利的菜刀嵌入了他的脖颈中。
从伤口处流出来的是黑色的液体，我厌嫌地移开目光，在疯子愣愣地注视下，走到水池旁，拧开水龙头，不料流出来的同样是那种如同黑色石油般的液体。
我稍稍冷静下来，走到尸体旁拔下了那柄刀，随手在裙子上擦了擦，对疯子说：“我们走。”
“傻子呢？”疯子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他会跟上来的。”我冷冷说道。
疯子畏缩地看了一眼我手上的刀子没说什么，跟了上来。
仙境的结构以大门开始，从前往后依次是疯人部，临终部，孤儿部，员工部和院长室，厨房位于孤儿部。按理来说，我们下一步应当直接前往最后的目的地——院长室，那里有通向外面的密道。
但我临时绕了个道，我们上楼来到了孤儿部后方的寝室，我始终记得爱莉在临终前说的那句话。
“救救那些孩子。”
我想，爱莉把逃跑的提示留给我的同时还希望我能够帮帮那些孩子，但出逃带上那群孩子是不现实的，于是我决定在临走前把卷轴给那些孤儿。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超乎我的预料。
整个孤儿寝室内竟空无一人！我和疯子站在走廊外，面面相觑，连卷轴上也没提到这种境况。
正当我打算离开时，疯子突然顿在了那里，一副凝神屏气的模样。
“有人在哭。”他说。
我没说话，集中精力，果然，在走廊的某个方向传来了模糊的哭声。
“是傻子！”疯子突然惊喜地叫道。
傻子吗？我又想起了刚才傻子那副懦弱的面容，当我受到威胁时，他却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我知道他向来软弱，但我仍然怒火中烧，甚至打算不再管他。
可现在气消过半，仔细一想，这么放任不管的话，那个胆小的侏儒铁定会被恶魔吃掉的吧。
这么想着，我和疯子循声找到了娃娃屋。
肉状的触手在整个房间里蜿蜒蛇行，像爬山虎一样附在落地窗上，几缕月光从触手的缝隙中挤了进来，落在傻子的身上。
他跪在地上，背对着我们，面朝着院长的画像，浑身抽搐般地哭泣着。
我和疯子踱到他身旁，发现傻子身边散落了一地的扑克牌。
看来那孩子并不爱惜玩具，而傻子误打误撞地跑进了这里，结果发现了被糟蹋得满地都是的扑克。
“爱莉！”傻子回头发现是我们，一把抱住了我的腿，痛哭起来，“对不起！爱莉！我太害怕了！”
鼻涕又或是眼泪沾到了我的腿上，我却完全提不起生气的劲头，只是伸手摸着傻子的头，像在安慰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
我不怪你，快起来，带上你的扑克，我们马上就可以逃出去了。”
听到这里，傻子顿住了哭泣，只是仰着丑陋扭曲的面孔，唯唯诺诺地说：“我们可不可以……”
“不要逃出去了。”
“啪！” 猛然蹿起的愤怒激得我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傻子呆在了那里，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不是没被我打过，但就算是傻子也发觉了我的异常。
“爱莉……”
“我不叫爱莉！我蛮横地抽回被傻子抱着的腿，后退到门口。
傻子又哭了起来。
“爱莉，我们不要再逃了！”一直沉默的疯子突然也跟吃错了药一般。
“不要逃？我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说什么鬼话！”我开始后悔带上这两个玩意儿了。
“可是，外面什么都没有！”傻子坐在地上大喊起来。
“外面怎么会什么都没有？！”我被刺激得像一只炸毛的野猫，“快乐和梦想啊！”
傻子和疯子同时愣住。
“我们不是从一开始说好了要一起逃出去吗？”我几乎失去理智。
“不行，外面什么都没有，爱莉也要留在这里！”疯子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语气坚定地说：“我不会告诉你密道怎么打开的！这样爱莉就能和我们一起留在这里了。”
闻此，我浑身上下，冰冷彻骨，仿佛流淌在我血管里的不是血液而是水银，卷轴上的最后一句话是，“通往自由之路在红皇后的宫殿里，而密道只有疯帽匠才知道。”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阻止我？我麻木地想，如果疯子不肯告诉我，那么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我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刀柄，我抬起头，却看见疯子和傻子两人脸上那一闪而现的惊愕。
猛然间，一双强壮的手臂从我的头后伸出，死死地锢住了我的喉咙！
哪来的恶魔？！我的余光瞥见了我后方那怪异的头颅。
但此时的我已被愤恨和绝望所支配，我抬起刀就向背后的头捅去。
一阵悲鸣，颈上的力道消失，身后的恶魔轰然倒地，我沾染着满脸黑色的液体，面目狰狞。
傻子和疯子看着我，眼神发直，好似我是一个陌生人。
温热的眼泪夺眶而出，我近乎崩溃地流起泪水。
“爱莉……”
“爱莉已经死了！”我怒吼着止住了傻子的呼喊，我受够这一切了，受够了当他们的保护伞，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人保护我！
“我要自己一个人逃走。”我固执地抹去脸上的眼泪，现在的我宁可死也不要继续待在这里！
正当我打算离开时，我愕然发现，走廊的尽头处一大群恶魔正快步朝我赶来。
该死的！刚刚动静搞得太大了吗？我退回房间内，打算从另一头逃走。
傻子和疯子却还在原地不动。
“恶魔来了，快跑啊！”我焦急地喊了一声，即使现在的我恨他们两个。
然而，傻子和疯子仍待在原地不肯动弹，傻子目光呆滞，缓缓道：“爱莉死了？”
恶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不得那么多了，我转身离开，忽然，身后追上来疯子的声音，“院长室的桌子底上有一个按钮！”
我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去，只见疯子远远地看着我，手里拿着微微发光的细小钥匙。
我一咬牙，扭头奔入黑暗的长廊中。
为了快乐与梦想！
Part.7 红皇后和怀表兔
现在，失去了傻子和疯子的我和爱莉一样了，只身为了出逃而奔命。
一路上，周遭的一切变得更加古怪，还遭遇几个恶魔，我则红着眼睛杀出了一条血路，我只能在心中默念着“为了快乐与梦想”来维持我那岌岌可危的神志。
最终，我顺利到达了院长室，开启了密道，强压着澎湃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走下那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我提着顺手拿来的油灯，在血红的羊肠小道中前行，我开始产生一种错觉，我像是误入了某个怪物的口中，顺着食道直到胃底。
很快我走到了一个开阔的房间内，里面放置满了各种各样叫不出名的奇形怪状的东西，我不打算细看，正准备继续从另一端离开时，我突然发现，侧面的墙上有一张大嘴。
大嘴里一片黑黢黢的景象，我好奇地凑近过去，一只脚踏入嘴内，这里面似乎是另一个房间。
油黄的光逐渐填满了整个房间，我看清了一切。
不大的房间内躺满了几十个洋娃娃，四周皆为蠕动的肉壁。
令人窒息的氛围笼罩着我，我再细细看去，那些洋娃娃肢体完整，面容栩栩如生，无一例外地闭着眼。
“爱丽丝。”一个女人的声音蓦然在身后响起。
震惊的信号冲击着大脑，出于被叫到真名的本能，我迅速回过身来，摇曳的火光下我看清了那张浓妆艳抹的脸。
是红皇后！
居然是红皇后！这个支配着整个恶魔城的最高敌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清楚地记得卷轴上提到过，除了特殊的日子红皇后并不会亲自来到这里！
我暗暗握紧了手里的刀。
“把手里的刀放下，爱丽丝，难道你闹得还不够吗？”红皇后道。
“我要逃出去！”我视死如归地说。
红皇后冷哼一声，面色严正道：“这就是你放火烧了整个疯人院，还残忍的杀死了数位员工的理由？”
“!” 红皇后的话像一阵暴风雨，向我那脆弱得如同纸片的意志袭来。
“你撒谎！”我尖叫道：“这是真正的仙境之旅！我什么都没做错！”
红皇后听了我的话，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出了一句致命的话：“爱丽丝，你已经疯了！”
瞬间，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视野内所有的红色开始如同潮水般褪去，连红皇后脸上的妆容都开始淡化。
这到底是怎么了？！我痛苦地捂着头，我的脑袋在发热，里面像是在煮红茶，沸腾得要炸开了！
“啊——”女性的尖叫声终止了我的痛苦，上一秒还在千变万化的世界下一秒就安静了下来。
“费尔！你！”我茫然看着红皇后那张变形的脸，费尔医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他的帽子上多出了一对兔耳朵，他谦虚地微笑着，一如往常。
只见一柄短剑赫然穿透剑了红皇后的胸膛。
“啊！”突来的残杀之景吓到了我，我脚下不稳地后退几步，忽然踩空，整个人倒了下去。
原来身后是一个浅坑，我和那些洋娃娃摔在了一起，这一摔，一切天旋地转起来，待我再睁开眼时，洋娃娃不见了！
我和那群孤儿躺在了一起，脸色差得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因为，我想起来了一切。
我，到底做了什么？
在等待院里的第四次夜巡队离开后，我用钥匙打开了铁门，然后和傻子和疯子一起根据早已计划好的路线去到一楼的自由活动室，在那里，我用疯子私藏的火柴点燃了书柜。
紧接着我们三个打破了没有铁栏的窗户，跑到了院外，沿着墙角一直移动到了厨房的窗外，同样打破了窗户后进到了里面，在那里，我们遇到偷偷喝醉的厨师，然后杀了他。
因为火灾被发现了，一时间院内混乱无比，几乎所有人都赶去了疯人部那里救火，这为我们创造了机会。
傻子走丢，我和疯子跑到孤儿部的寝室发现空无一人，在听到了哭声后，在娃娃屋发现了傻子，接着我们三个产生了争执，争执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医生，他试图趁我不注意制服我，却被我反杀，然后更多的员工发现了我们，我逃跑了，而傻子和疯子留在了那里。
等等，傻子和疯子留在了那里？我瞪着眼睛回想着最后见到疯子的最后一幕。
当时疯子的手上拿着的，是火柴。
我坐起身子，只觉得胸口闷得难以呼吸。
“嚯！这不是爱丽丝吗？”我哭丧着抬起头，看到医生走了过来，他拿着一块怀表，神采奕奕道：“你能来到这里真让我吃惊。”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傻子和疯子呢？”
我不可抑制地哭了出来，顾不得已经红肿的双眼。
“你哭什么啊，我亲爱的小姐。”费尔医生笑了起来，“你不是已经逃出来了吗？虽说院长出现得突然，但我们共同的敌人已经落败了啊。”
共同的敌人？看我露出困惑的神情，费尔医生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院长一般都不会来这里的，可在一个星期前突然来信说，她那个傻侄儿写信说想看看她，所以她要回院一天。”
“傻侄儿？”
“就是傻子啊。”医生轻松在我震惊的神情中一笔带过这个信息，继续道：“但其实也只是个借口而已，那个老家伙就是发现了我的把柄想来揭发我，于是我决定在今晚大捞最后一笔然后走人。”
我坐在孤儿堆中，浑身都在颤抖，他们全都睡得像死去了一样。
“我也是身不由已。”医生虚伪道：“但儿童的买卖确实很赚。”
救救那些孩子，我又想起了爱莉的话，我站起身来，咬牙切齿，“恶魔，你这个真正的恶魔。”
“我是恶魔？那你又是什么呢？”
“我？”
“放火烧掉整个疯人院，为我创造了机会的人可是你啊。”费尔医生勾唇讥讽道：“只要顺着你的幻想，在卷轴里添油加醋一番你就全都照做了，真是……”
“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哈哈哈哈。”费尔医生的笑声连绵不断的回荡在地下，像极了地狱里的魔鬼。
我这才为自己的愚蠢恍然醒悟过来，“你利用我。”
“你这么好的素材当然要利用。”医生入神地瞪着眼得意地说：“如果说爱莉是我手中最得意的商品的话，那么你就是我手中最特殊的病人！”
“完美保持了正常人的智力，在身患明显的妄想症和其他精神障碍情况下维持了完整的逻辑！在我这么多的病人中你堪称极品！”医生喜形于色，甚至手舞足蹈起来，“不仅如此，更妙的是，你遇到了那个妄想出逃的商品——爱莉，让我有机会在卷轴上做了手脚，而且你的身边还有那个疯子科学家可以告诉你密道的开启方法。”
“你应该听说过他的传言，在经过长达数十年的研究后他疯了，而他那长达数十年的研究，就是在这里进行的。”医生指了指身后的房间又道：“但其实我吃不准疯子会不会帮你，因为他告诉了爱莉密道所在想帮她逃跑，但是爱莉死了，所以他会害怕你也像爱莉那样死去。”
我默然承受着这一切，之前种种异象全部串联了起来。
“不过根据消息，你带上了傻子和疯子一起，可现在却只剩下了你，要么是被护士给抓走了，要么……”医生眯起眼睛打量着地上那把血色的刀，“你把他们给杀了吧。”
“我没有！”我连忙否认。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医生骤然提高了音量，嘲讽道：“当年你被送进来的时候，你也说你没有杀了你哥哥啊。”
泛黄的记忆像老旧的照片舒缓开来，但其中的鲜血与罪恶却历历在目。
“你的种种精神问题大概是由于你继母的虐待和你哥哥造成的吧，但你不用太在意，反正你已经坏掉了。”医生舔了舔嘴唇，做出一副期待的神情，“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你对这里一到夜晚就变成了恶魔城的幻想是怎么来的吗？”
瞳孔骤缩，那些支离破碎的往事在重生，不要，我不要！
“稍微给一个提示。”医生狰狞兴奋的表情像一只肮脏的豺狼，他一字一顿道：“万—圣—节。”
我的心像被捅了一刀，给摔在了地上，被那些阴湿角落里的黑暗生物分食殆尽。
万圣节的那天，两个夜巡人员戴着山羊头套来到我们的寝室门前，他们给我们糖果，哄骗我们吃了下去，我没有吃，但傻子和疯子吃了，然后过了一阵，傻子和疯子说有点热，开始脱衣服，然后……
“我只听到了那两个山羊头的笑声。”我呆滞地说。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人类本身有一套自我保护机制。”医生嬉笑着向我招手让我过去。
我像个被抽离了魂魄的人偶般走了过去，医生带着我走到房间的另一端，指着深不可测的走道低声说：“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从这里直走你就可以逃出去，找到你真正的自由，第二，站在这里，等我带上所有的孩子后和我一起出去，我们一起搭上去伦敦的车，我会替你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说完医生就离开去忙活那些孤儿了。
我站在原地呆望着那不可测度的黑暗，一切都已经完了，原本的我被名为真相的猛兽撕扯得七零八落。
我是被那只拿着怀表的兔子领入仙境的爱丽丝，我甚至都是不完整的，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我转头，看到一旁院长的尸体，那柄贯穿她胸口的短剑在昏暗的火光下散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吸引力。
为了，快乐与梦想。
Part.8 爱丽丝和我
距离仙境那场骇人听闻的火灾已经过去了七年，在院长的女儿接手后，这里重新好了起来。
“恩，我看了你的资料，都很符合要求。”隔着红木桌，一名年轻的女子点头说道：“总而言之，仙境欢迎你。”
离开院长室，我独自走在走廊上，身边偶有几个孤儿嬉笑着跑过。
又是一年春天，窗外的山茶花依旧繁多茂盛，但这里，没有傻子，没有疯子，没有爱莉，没有老院长，没有费尔医生。
连我都逃出了这里，回来的只是爱丽丝。
馍评：俺小时候有一柜子父母师范事情攒下来的怪书排队等着看，故没看过《爱丽丝梦游仙境》，只知道这文（小）章（说）里有许多“梗”，但不能对上。
不过有一点我的直觉很准：蜂蜜笔下的帅比，多半会是个坏东西。